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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节(1 / 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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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怕什么,人死不能复生,父皇再气,也不能杀你,毕竟成年的皇子只剩你一个,他总不能把江山交到那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手里。”

安阳讥笑一声,“可惜你胆子太小,人家一吓唬,你的腿就软了,现今也别怨天尤人,老老实实跟李蕴玉磕三个响头,没准儿他还能饶你一命。”

“做梦!我是他三哥,怎么排也轮不到立他当太子。”李素诘瞥一眼安阳,眼神闪闪,“妹啊,哥还得求你。”

安阳翻个白眼,“少来,我帮不上你。”

“你能,你当然能。”李素诘腆着脸笑道,“吴王兵强马壮,父皇也忌惮三分,你马上就要做吴王世子妃了,只要你说动裴禛帮我,皇位于我来说就是囊中取物般轻易。”

一提裴禛,安阳就想到管家那颗血淋淋的人头,不禁打了个寒颤,厉声道:“我才不要嫁给裴禛,你要他帮忙你自己与他说去,少牵扯我!”

李素诘讶然,“这个时候你反悔,早怎么不说?父皇的旨意都快下了。”

安阳一怔,“什么时候的事,我怎么不知道?”

李素诘道:“裴禛年前要回荆州,大概十二月前动身,算算日子,也就一个多月了,走之前肯定和父皇提赐婚。我估摸着,也就这两天的事。”

如果说以前,或许安阳还会认命嫁过去,但现在,她对裴禛那个疯子除了惧怕,就是憎恶。

她死也不会离开长安。

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,父皇显见是乐见这桩婚事的,求父皇肯定会被骂回来。因寺庙之事。太妃瞧她也不顺眼了,肯定不会帮她说话。

想来想去,只能去找裴禛。

安阳硬着头皮来到吴王别院。

已是冬天了,裴禛还大敞着门窗吹冷风,连盆炭火也不点,偏巧今天还是阴天,屋里不见一丝阳光,比屋外头还冷。

果然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!安阳暗骂一句,裹着狐裘坐下道:“你和父皇提赐婚的事没有?”

“提了。”裴禛双腿交叉架在胡凳上,脑袋靠着软塌背躺着,两眼望天,不知在想什么。

安阳忍着烦躁不安,“我不想与你成亲,你换个人求娶,反正是联姻,长安那么多宗室女,随便谁不行?”

裴禛仍不看她,“我要娶的是实打实的公主,皇上已成年的女儿,只有你没有出嫁。”

“可你明明厌恶我!”安阳尖叫起来,“你把我管家的头砍了,还送到我跟前,你这个疯子,我才不要嫁你!”

裴禛的脑袋歪过来,斜眼看着她笑,“我说过,不准动苏宝珠,你不听,我只好给你点教训。”

“你既然那么喜欢她,你娶她就好了啊,干嘛娶我?你这个懦夫,你不敢反抗你爹,就来害我!”

“说得有道理。”裴禛放下腿,慢慢走到安阳身旁,“我反抗不了我爹,你也反抗不了你爹,咱们只能成亲。公主,不用怕,没事的,只要你以后不动苏宝珠,我自然不会对你下手。”

安阳身子往后缩了缩,眼神怨毒地盯着他,“好啊,我嫁你,可你也别想娶苏宝珠!苏家把盐井都给了李蕴玉,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?苏宝珠在我父皇面前都过明路了,你再跟我纠缠下去,她就成七皇子妃了。”

裴禛眸子蓦地一暗,“她做不了七皇子妃。”

“你何来的自信?难道是因为周家,周家是盯着那个位子,可他们不能左右皇上,也不能影响李蕴玉,想也白想。”

“我裴禛从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。”裴禛摸摸左眼,咧嘴一笑,“不管自愿还是被迫,苏宝珠都会跟我回荆州的。”

安阳只觉一阵寒气从脚底往上攀,“你想明抢?李蕴玉可不会答应。”

裴禛满不在乎,“那就要请三殿下帮个忙了。”

“那个怂包蛋能干什么?”

“天机不可泄露,公主,你就做好待嫁的准备吧。”

裴禛笑笑,慢慢踱到窗边,一片雪花飘入窗子,他伸手一抓,再摊开掌心,雪花变成了一滴泪。

哪怕她变得不再是她,也要把她牢牢握在手心。

第55章

天空覆盖着一层灰蒙蒙的云,凛冽的寒风挟着雪粒子,从麟德殿前的空地上刮过,激起一地的雪尘。

几人从殿内出来,走在最前面的是李蕴玉,他脸色不太好,眉宇间满是担忧。

王铎和旁边的年轻公子对视一眼,也是默默叹了口气:皇上的精神头越来越差了,他们几个在殿前奏事,不过一刻钟的功夫,皇上竟然在龙椅上睡着了。

听伺候皇上的宦官说,从前皇上一天一粒丹药,近些日子已是一天两三粒的服用,长此以往,绝对不是件好事。

可是根本没法劝,刚才七殿下略提一句,皇上当即摔了镇纸,把他们几个全轰了出来。

还好,没发落七殿下,不然他跟七殿下这些日子就白干了!

“振之,你真要去剑南道?”那个年轻公子叫着王铎的字,低声说,“周勇不好惹,皇上都拿他没办法,你去的地方是龙潭虎穴啊。”

王铎笑道:“调令都拿到了,年后我就动身,周勇虽厉害,可我在剑南道也有熟人,安全是没有问题的。十七,这阵子麻烦你多去我家走走——我爹总不好当着你的面骂我。”

这位公子叫崔涣,出身清河崔氏,是王铎祖母崔老夫人的侄孙,时任门下省给事中,因排行十七,相熟的人都叫他“崔十七”,本名反叫得少。

崔涣摇摇头,很不以为然的样子,“整治盐务哪有那么容易,如果长安的朝廷强有力还好说,现在显然不是。灭佛的风波还没过去,又要动藩镇和世家的利益,啧,天时地利人和样样不占,你去也是撞南墙。”

许是声音大了点,走在前面的李蕴玉回头望过来。

崔涣忙敛起声音,佯装若无其事地笑笑。

结果李蕴玉竟停下了脚步,“依崔大人之见,当如何才能破局?”

点名问到头上,崔涣也不得不答了,“只一句话,不可操之过急,韬光养晦,一切求稳。”

李蕴玉沉吟片刻,缓缓道:“求稳,不止是世家和藩镇的稳定,更重要的是最底层老百姓的稳定,他们,才是这偌大帝国的基础。”

崔涣一怔,“百姓?只要他们吃得上饭,就不会闹事。”

“你知道有多少人吃不上饭?”王铎虚空点点他,“得空出去走走,你这位‘何不食肉糜’的世家公子,也该接一接地气。”

崔涣苦笑不得,连连拱手说着“受教受教”,待再看李蕴玉时,目光又有所不同:这位还俗的佛子殿下,看上去冷冷清清不声不响的,却比昌平帝更为难缠!

待会儿给家里的书信,只怕要重新想想措辞了。

出了麟德殿没多久,便见一抹纤细的人影在道旁徘徊,头上肩上都是落雪,显见等的时间不短。

“三妹妹?”王铎十分惊讶,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

王葭红着脸支支吾吾道:“今儿贤妃娘娘传我进宫说话,我猜你可能在这边,就想过来碰碰运气。”说完忍不住笑起来,“看来我运气还不错,真让我等到你了……”

算起来也算自己的表妹,崔涣打趣道:“你们兄妹感情还真好,出宫也要作伴一起走!”

王铎跟着笑了几声,眼中却满是狐疑,待看到妹妹的目光似有似无落在李蕴玉身上时,已是恍然大悟。

不由暗叹一声,拉着崔涣扯东扯西地走快几步,不是很明显地给妹妹创造了一个单独与李蕴玉相处的机会。

王葭错后李蕴玉一步,看着那个目不斜视沉默不语的人,突然就有些难过。

就这样默然走了一路,眼看前面就是宫门,出去就要道别,一道别,还不知几时才能再见他。

王葭鼓足勇气,“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?”

过了一会儿,才听前面的人说:“记得。”

一阵狂喜涌上心头,王葭摸摸发烫的脸,微微笑着说:“当时也是一个冬天,你十一岁,穿着灰色的僧衣,带着满身的雪花从殿门走进来,我好奇地问赵妈妈你是谁,还给你剥桔子,可是你没接。”

李蕴玉突然站住脚,回身看过来。

王葭怔楞了下,旋即心脏砰砰直跳: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看她!

“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。”他说,语气带着丝丝缕缕的忧伤,似乎那次见面并不是很美好。

不知为何,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王葭心头。

“第一次见你,是我五岁的时候,想母亲想得不得了,偷偷溜到仙居殿找她,赵妈妈在殿门前拦住我,说母亲身子不舒服不能见我,让我回寺院念经去。”

“我很担心母亲,趁宫人们不注意溜了进去,结果……”

李蕴玉笑了下,笑得苦涩,“她在小花园和你在一起,抱着你,哄着你,陪着你玩,笑得特别开心。她从来没对我笑过,一次也没有。”

“我不甘心,朝你们走过去,我也想让母亲抱抱我,就在我的手要抓住母亲袖子的时候,你大哭起来,母亲抱起你,大声呵斥我,让我滚远点别吓到你。”

王葭已经听得呆住了。

“有段时间我一直以为,王家三姑娘才是母亲的孩子。”李蕴玉带着点自嘲道,“很可惜,你不是,不然我心里还能好受点。”

王葭只觉胸口绞心似的疼,“我不是有意的,我、我不记得了……那时候我太小,不懂事,你千万别怪我。”

“做事的是大人,你当时不过三四岁,我怪你做什么?”李蕴玉淡然一笑,“三姑娘,宫门到了,咱们就此道别吧。”

说完,微微颔首,转身大踏步离去。

王葭想叫住他,想再解释几句,张张嘴,却是无话可讲。

原来是这样的啊,所以他总是对自己淡淡的,有意无意疏远自己,原来他们从一开始,就是不可能的……

“三妹妹,”王铎走过来拿身子挡住旁人异样的眼光,递过一方帕子,“别哭了,当心被风皴了脸。”

王葭习惯性用笑容掩饰伤心,“我没哭,冷风吹眼睛里了,凉得我流眼泪。”

王铎“嗯”了声,把斗篷上的兜帽给妹妹盖上,“这样风就吹不到了。”

宽大的兜帽下,王葭的眼泪汹涌而出。

-

雪越下越大了,树木变成了银枝玉叶,房顶、街道……到处白茫茫的,分不清哪里是天空,哪里是地面。

虽有皇子用的四驾马车,李蕴玉还是习惯步行,身边也鲜少用人伺候。

这样的天气,还有出来谋生活的人,一个小童缩脖揣手,挎着篮子沿街叫卖桔子。

李蕴玉叫住他,连篮子带桔子都买下来,好让小童早些回家。

小童把钱小心收好,高高兴兴的走了,李蕴玉眼中带笑,看着他走出去老远,才收回目光。

他提着桔子来到苏家,苏宝珠领着吉祥几个丫鬟,围着小火炉正在烤山芋,看见桔子便笑:“你怎知我想吃烤桔子了?来来,给我挑个大的。”

李蕴玉挨着她坐下,吉祥几人颇有眼色,抿嘴笑着退了下去,还贴心地把门关上了。

苏宝珠拿根筷子戳了个桔子,放在火上慢慢转着烤,带着微微酸涩的桔子清香味逐渐弥漫了屋子,叫人禁不住口舌生津。

苏宝珠咽了口口水,“啊,我嘴里已经开始冒酸水了。”

李蕴玉轻轻道:“抬头。”

苏宝珠抬头看他:啊?

他的吻便压了下来,苏宝珠浑身一僵,下意识躲避他的唇。

他的大手紧紧扣住她的脖颈,不容躲闪,不容唇舌间有一丝的缝隙,用力吮吸着、品咂着,直到她硬如木雕的身体变得松软,没了骨头似地躺在他怀里,任君采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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