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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节(1 / 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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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继马上反应过来,她说的是他的外宅,“姑娘的意思是……”

苏宝珠道:“前几日我遣人送了谢礼,或许其中有公公想要的东西。”

李继心照不宣笑笑,速速翻找去也。

如烟似雾的细雨笼着翠竹苍柏,般若寺愈发显得安详恬静,渺渺若世外仙境。

苏宝珠扬起头,任由蒙蒙雨丝落在头上脸上,凉沁沁的,驱散了心里的燥动不安。

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李继,他不会无缘无故来般若寺,是不是说,那位佛子殿下在这里?

她向路过的僧人探询。

僧人摇头说不知——并非他有意欺瞒香客,实在是住持吩咐过,不得打扰殿下的清修,若外人相问,一律不答。

又扑了个空,苏宝珠低低颔首叹息一声,眉眼间几多落寞。长长的睫毛沾湿了雨水,垂眸间水珠滚落,缓缓划过粉颊,落在脖颈间一缕湿发,又蜿蜿蜒蜒的,没入胸前的墨色琉璃珠。

回廊那头,郁郁葱葱的竹林后,是飞快转动念珠的佛子殿下。

奇怪,每当他心绪不宁,她都会出现在附近,难道竟有感应不成?

深吸口气,缘觉把这个荒谬的想法压下去,只盯着她胸前的佛珠,一眼认出来,正是他丢的那颗。

去,去呀,去要回来,然后斩断这段过往,四念处、八正道、戒定慧、六度万行,烦恼化作菩提!

手拨开障叶,脚迈过丛莽,就要与她相见……

“宝珠妹妹!”

一切戛然而止。

王铎气喘吁吁跑近,急急把手中的伞遮在苏宝珠头上,“你家来人了,快回去吧。”

“谁来了?”苏宝珠讶然,算算日子,给父亲的信也刚到几天,就算即刻启程,护院也到不了长安。

王铎掏出干净的帕子递给她,“来的人不少,有你的奶娘南妈妈,丫鬟如意,还有十来个看着很厉害的游侠儿。”

苏宝珠惊愕不已,南妈妈原是太后宫里的女官,当今登基后就离开皇宫,此后再不踏入长安一步。父亲居然把她送到长安,家里一定是出了大事!

她止不住地发抖。

“妹妹!”王铎扶住她,沉声道,“莫慌,沉住气,不管家里发生了什么,等下回相府一定要装作若无其事,开开心心的,切不可让人看出端倪。”

“嗯。”苏宝珠胡乱擦擦脸,扶着王铎的胳膊往外走。

她步子有点踉跄,青石板地又湿又滑,王铎不得不用力撑住她,才让她免于摔倒的危险。

细雨仍旧冷淡地纷飞着,竹叶摇摇晃晃,后面已是空无一人。

第11章

苏宝珠赶回相府时,雨已经住了,老远就看到大门口停了一长串的马车,有几辆已经打开雨布准备卸货。

跟车的人与她打招呼,透着发自内心的尊重和熟络。

苏宝珠跳下马车,张伯好啊,李叔怎么瘦了?王哥成亲啦……和老家院们说笑一阵,又让车夫招财去碧琉楼包场子,晚上好好给大家伙接风洗尘。

一一交代清楚方提裙进门。

王铎低声道:“碧琉楼一桌价格不菲,包场更是要翻一番,有必要去那么贵的酒楼吗?找个寻常的馆子足矣。”

苏宝珠道:“风里来雨里去,他们很不容易。多花几个钱没什么,重要的是让干活的人知道,他们的辛苦,主家都看在心里头。”

王铎摸摸鼻子,笑笑不说话了。

花厅很热闹,崔老夫人高坐上首,卢氏陪坐一旁,刘氏站在八仙桌前,把苏家带来的礼品一样一样拿给老夫人瞧。

苏宝珠一进门就看到角落里静静站立的南妈妈。

“妈妈!”她扑过去一下抱住南妈妈,说话隐隐带着鼻音。

南妈妈四十多岁,眉眼透着温和从容,她轻轻抚着苏宝珠的脸颊,“姑娘脸色红润,瞧着圆润了几分,相府把姑娘照顾得很好。”

她拍拍苏宝珠的肩,示意先给老夫人见礼。

苏宝珠吸吸鼻子,十分听话地与相府的人问好。

看来这人在宝珠心里很有分量!刘氏不由打量南妈妈一眼,笑吟吟拉过她坐在自己身旁,“听口音,你也是长安人?”

“在长安出生长大,后来去的姚州。”南妈妈笑道,“许多年没回来,长安都变得不认识了。”

刘氏爽利道:“好说,今天歇息一晚,明天叫人带你好好逛逛,长安还有亲戚没有,正好一起去,坐相府的马车,也有面子不是。”

对面的卢氏直皱眉,不过一个商户家的下人,在外面还想打相府的招牌?

抬眼一瞧,桌上的金银珠宝闪得她眼疼,随即想起王怀德的提醒,忍了忍,到底没开口。

南妈妈早把她的变化尽收眼底,微微一笑:“不麻烦相府了,我们姑娘会在长安常驻,不好一直叨扰相府,老爷特地吩咐买宅子置办家当,要忙的事情很多。”

空气瞬间静了下来。

“府里地方足够大,为什么要出去住?”王铎最先沉不住气,看着南妈妈欲言又止,“你刚来,不清楚情况,苏老爷那里我去信解释,总之宝珠妹妹不能搬走。”

崔老夫人、刘氏同样一阵挽留,连卢氏也罕见地让她们继续住在相府。

南妈妈含糊应付几句,只说要和苏老爷再商量。

-

回到住处,南妈妈屏退所有相府下人,命吉祥如意都去门口守着,屋里只留她与苏宝珠二人。

苏宝珠紧张得手心都攥出了汗。

“周勇联手吴王,意欲侵吞苏家的盐井,老爷有些吃不消了。”南妈妈低声道,“以防万一,把苏家的人手和家产全送到长安,这是第一批,后面还有,都交给姑娘收着。”

苏宝珠低低惊呼一声,“周勇他怎么敢!”

周勇是剑南道节度使,和藩王勾结在一起,不怕皇上猜忌他们?

南妈妈冷冷道:“财帛动人心,他们有什么不敢的?天宝年间那场大乱子后,长安对各地的控制越来越弱,皇上就是猜忌,也不会轻易动他们。”

苏宝珠沉默一阵儿,“我能做什么?”

“姑娘什么也不用做,你只要平安康健,老爷就后顾无忧。”顿了顿,南妈妈又说,“如果能在长安找个如意郎君就更好了。”

姚州风云变幻,以前有意求娶苏宝珠的人家都在观望,苏老爷也怕自己一旦失势,姚州的人家护不住女儿,就想把女儿嫁到长安——到底天子脚下,总不至于任由一个周勇胡来。

南妈妈来此,除了不放心她,还有给她相看人家的打算。

苏宝珠想的却更多,父亲待她如珠似宝,从小到大一点儿委屈都没让她受过,如今父亲遇到难处,她岂能坐视不理?

没有父亲在,拿再多的钱又有什么意思!

她的视线落在门后悬着的淡青色油纸伞上,那是王铎的伞,回来时落在她的马车里,大概下人们以为是她的东西,一并收了进来。

不期然的,她眼前浮现出王铎淋湿的半边身子。

伞全遮在她这边。

夜深了,苏宝珠张着两只明洁的眼睛盯着承尘出神,手指摩挲着那颗佛珠,一夜未眠。

几天后,苏宝珠借口给南妈妈置办东西,一行人来到碧琉楼。

“还是要早些搬出去,这样见面太不方面了。”苏宝珠催进宝,“宅子找好了没有?”

进宝笑道:“没想到家里来了这么多人,原来看的宅子就小了,姑娘再等我几日。”

他说起安阳公主,与那名伶苟且之事虽不说十成十作准,也有七八分的把握。

苏宝珠就想把这事透露给安阳公主的未婚夫。

“不急,”南妈妈慢慢道,“做事要谋定而后动,进宝,你再安排人去查,安阳公主在的那天,都有谁去了戏楼,什么时候来的,什么时候走的,坐的位置在哪里,有没有和安阳说过话。”

苏宝珠低头琢磨了会儿,猛地一拍手,“我懂了,她招摇过市去戏楼,张家肯定知道,之所以不闻不问,要么不在意那名伶,要不他们之间根本没什么。”

南妈妈微微点头:“张相爷古板端正,不会不在意,只有一个可能。”

“只是为了听戏?”苏宝珠失笑,“我有点小题大做了。”

南妈妈笑道:“别着急下定论,等等再看。”

-

暮春初夏,绿肥红瘦,窗外刮进来的风已经带了些热意。

桌上摊着一堆写得密密麻麻的单子,苏宝珠看着南妈妈勾勾画画,最后在一个人的名字上面重重画了个圈。

“就是他。”南妈妈抬起头,捶捶发酸的肩膀,“把这些纸都烧了,注意避着人——等新宅子拾掇利索了咱们就走,在别人家到底不方便。”

吉祥颇有眼色地给她捏肩揉背,好奇得不得了:“这个人是谁啊?”

苏宝珠拿起纸一看,惊得差点失手打碎杯子,“竟是他!”

南妈妈抽出她手中的纸,一点点撕碎,“兹事体大,苏家不可出头,我去请宫里的旧识帮忙。”

“我倒认识一个,太监李继,此人也与安阳不对付,妈妈就不要出马啦。”苏宝珠抱着她的胳膊撒娇,“你是我的底牌,可不能轻易露出来。”

从她记事开始,南妈妈极少提起宫里的事,也从不与旧识联系,她不知道缘由,却不愿因自己的事,一而再再而三让南妈妈为难。

-

日月沉浮,很快到了五月中旬,在这个暑气渐重的季节,一出闹剧将长安炸开了锅。

安阳公主与高丽质子私通,被张大公子捉奸在床,安阳公主恼羞成怒,连抽张大公子数十鞭,把一个翩翩公子抽成了血葫芦。

张家何曾受过此般羞辱,张老夫人搂着孙子哭天抢地,把张老相爷骂得狗血淋头,三朝元老,功勋赫赫,硬被皇上塞了个狂妄自大心狠手辣不知廉耻的公主,你丢不丢人?窝不窝心?

老相爷摘下官帽脱去官服,跪在御前泣声泪下,宁愿辞官不做也要退掉这门亲事。

皇上没办法只能准了,恨安阳不争气,禁足抄佛经,无令不可踏出宫门一步。

消息传出来,各家各户不敢明着笑,私底下没有不拍手称快的。

“安阳得罪的人太多了,大家敢怒不敢言,心里都盼着她倒霉呢!”王萍喜滋滋磕着瓜子喝着茶水,满脸的幸灾乐祸,“你说是不是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,要不怎么那么巧,偏让张公子发现了。”

“就是说呢……”苏宝珠端起茶杯,掩住唇边的笑意。

所谓的“巧”,不过是有人刻意为之罢了。

那名伶原是个天阉,模样俊俏,与许多喜好南风之人都是朋友,其中就有高丽质子。而安阳公主又是名伶的戏迷,一来二去的,就和高丽质子看对了眼。

苏宝珠不得不感慨一声:真乱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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